”和“挡箭牌”两个词用得十分强硬,还多少带有对某种作法鄙视的内涵。这就是历史观的碰撞,激烈的碰撞。请注意,对抗双方,一方面是把马列主义的立场、观点、方法奉若神灵,另一方面则是明目张胆地在学术领域拒绝“宗奉”马列主义;一方面是统治着几亿人口的强大执政党,另一方面是手无缚鸡之力双目失明的一介文弱书生。这一举动再一次表露了陈先生的治学原则和个性,我想这也未必就说明陈先生反对马列主义,应该说这是他超政治、纯学术的强烈体现。用“左”派语言说,这是典型的“鸡蛋碰石头”。即便如此,碰的也很悲壮;即便是粉身碎骨,也发出了聩耳发聋的响声,至今余音绕樑;即便是没有丝毫积极效果,但也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历史痕迹!
  那个年代的学者,对待马列主义的态度,可能大部分是诚心诚意想认真学习,并用来改造自己的思想、世界观、历史观,这是无可指责的。但也有一些学有成就的名人,脑袋像装了风向标,跟风跟得很紧,到了文革后期批林批孔当中,为了急于表白自己,为了趋炎附势,不惜牵强附会,生拉硬扯,套上最时髦的标签。他们的著述,连一般学问不深的人读起来都感觉莫名其妙。而陈寅恪先生就是坚守自己独立的人格和自主的学术精神,死不悔改。至于他的所有学术观点是否都正确,已经并不重要。正如他在纪念王国维碑文中所写的那样。“先生之著述,或有时而不章;先生之学说,或有时而可商;惟此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,历千万祀,与天壤而同久,共三光而永光。”
  陆键东先生书中第32页有这样一段话;“今天,人们终于可以发问,无论是昨天,今天还是未来,中国社会是否容得下这一类纯粹的学人?”这个问题真的是一针见血,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。答案明摆在那里,昨天是绝对容不得的,今天也没有完全容得,未来究竟如何容得还远未解决。如果做不到这一点,中国的学术发展肯定会受到许多局限和影响。正像陈寅恪先生的学术成就没有完整传承下来一样,世世代代会留下没完没了的遗憾。
  为了更多地了解陈寅恪,我又在网上翻阅,发现了一件更为奇怪的事情。据说,陆键东先生这本书已成绝版,原因是书中引用和披露了一部分档案材料,侵犯了某当时积极参与迫害陈先生者的名誉,惹上了官司。
  极端的不可思议!
  第一,这里所指,陆键东先生所引并非个人档案。即便是个人档案,可看蒋介石先生的几十年日记已公开,引起世界学者瞩目。你如果做错了什么,在中国近代历史中,难道还有比蒋先生更需要回避的吗?第二,1949年以来,中国有许多沉重的历史教训需要回顾总结,如陈寅恪这样的大学问家,受到那么严重的迫害,怎么就不许让更多人知道真相呢?错误的历史真实地发生了,披露出来反而倒错了。这是一种什么逻辑!
  写到这里,不禁联想到最近读过的另一本书《从战争中走来》。写的是开国将领并对国防科学作出巨大贡献的张爱萍将军。书中涉及一些那个年代比较敏感的的人和事,作者一律隐去了当事人姓名。读起来有些糊涂,但我很理解作者的良苦用心。话又说回来,时至改革开放的今日,“拨乱反正”已经讲了三十年,这个词很快要被人们遗忘了,对过去却还那么讳疾忌医,躲躲闪闪,实在痛心!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09-8-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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