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们中国古代,师生关系、师徒关系都有点儿像父子关系,民间既有“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”的说法,庙堂上“天地君亲师”的排列,也暗示着一种伦理纽带。老师,往往就充当着“精神之父”、“人格之父”的角色。
    今日当然不同了。有的地方,我看师生关系就好比训兽员和野兽之间的关系。老师视学生为野马(敢不戴笼头我抽死你!),学生视老师为屠夫(干嘛每天都宰杀我的灵魂?)。
我认为,徐阶对于张居正,自在翰林院结缔师生关系之后,一直就扮演了“政治人格之父”的角色。
张居正在选了庶吉士后,发奋研习国家典章制度,不吟风弄月,不“交通”权贵,表现特异。据王世贞回忆,那一批同年进士多沉迷于古文诗赋,以汉唐大家相砥砺,“而居正独夷然不屑也,与人多默默潜求国家典故与政务之要切者。”
    明末还有人说,他在这个时候就有志于宰辅,将“户口、扼塞、山川形势、人民强弱、一一条列”(林潞《江陵救时之相论》)。并且逢到盐司、关司、屯马司、提刑按察司等官员任满还朝时,就携带一壶酒、一盒菜去拜访,死缠住人家,详细询问关隘要害。回到公寓后,挑灯记下,“其精意如此”(王思任《与周延儒书》),非腐儒可比。对这样的有志青年,《明史》上说,“徐阶辈皆器重之”。
    徐阶很早就开始有意引导张居正担大任,期望值很高。在翰林院看见张居正写的文章,虽然也引用子史百家的话,但并不脱离治国之本。对此,他深感满意,曾亲口对张居正说:“张君,将来一定要尽忠报国啊!”(《文忠公行实》)
    当然,对于老师的一套政治谋略,年轻时的张居正,也有个理解的过程。
    徐阶老成谋国,有人不理解。严嵩时期,有人讥他是“四面观音”、“一味甘草”。其中,被他救了命的海瑞就是反映最强烈的一个。但徐阶仍不改隐忍作风,“碌碌无奇”。对严嵩这条毒蛇“阳柔附之,而阴倾之”,终于得以保全自己,等到了翻手的机会。
    张居正起初对老师的一味隐忍也是气闷的。三十三年他请假归籍之前,给徐阶的信里,就显出了一股急躁。他对老师说,你固然内心有想法,但外表却随波逐流,想用这个办法等待时机,不亦难乎?这样等下去,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,不如“披腹心,见情素,伸独断之明,计捐流俗之顾虑,慨然一决其生平”,与严嵩大干他一场算了!如果老天有眼,青史留名指日可待;如果这路走不通,“即抗浮云之志,遗世独往,亦一快也!”
    这时候的张居正,还有很浓的名士气,慷慨任事,看不得老师那样的窝囊。
    但这只是私人之间的通信,不是公开的政治姿态。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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