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有一阵儿,重读张承志的散文,忽然注意到,文中有“关山”这个词一跃而出,心内不由一动。后不久,看贾平凹的小说《白夜》,蓦地又见有“关山”这个词出现。当下,不禁放下了书,遐思万千重,不能自已。
  我从未考证过“关山”指的是什么山,从来都只是望文生义。那不外是指古时北方边地的山,多关隘,且有长城绵亘。那图景,大概多是苍凉万里,秋声湫溢。雄壮中掺有悲愁的样子。
  记得年轻时,第一次接触这个词,是从京剧样板戏里,有一句唱词是这样的:“乘风直上,飞舞到关山。”在那个话语禁忌太多的年代,这一句,无疑是光彩四射,因此印象就很深。
  后来,在插队处,向一年轻农民借得50年代中学《文学》课本一册,读到了《木兰辞》,豁然见“关山度若飞”之句,内心便轰然有大波澜涌起。知道那句唱词,原是从这一句化用而来的。我一向对汉乐府及其后的南北朝古诗很推崇,以为用字如金。这就是一例。寥寥五字,给予人的想象空间实在太多。女子木兰万里赴军前,层层叠叠的关山,居然能“度若飞”,令人能想见那衣袂飘飘的英雄气!
  少年人是崇拜英雄的。从此,在我心目中,“关山”一词,就有了非凡的意义。它与一个人一生的抱负有关。
   1972年秋,我偶得空闲,从东北,经北京,赴四川探亲,来了一次典型的少年壮游。所过之处,恰是关隘重重。记得火车过秦皇岛一带,是下午,从车窗里就可看到远山上古长城迤逦如龙。长城并不是我第一次见,但却是在读了许多文学书,“人文意识”萌发以后,重新来审视。果然见出那“关山”二字表达出来的一片苍劲。那时,关塞秋寒,已夺去了一切绿色,唯余褐色的山脊,刀削一样,在秋阳下熠熠有神采。残垣一线,于山脊上若隐若现,千百年后,仍有一股杀伐气。
  年轻时的这一瞥,内心便有东西跃出了樊笼,我感慨万千。到了北京,就一定要再去一遍八达岭了。那时身体好,住在南郊良乡的亲友家,一早赶火车进京。又到西直门火车站,坐火车通过著名的京张铁路到青龙桥站下,这就是长城的标本——八达岭了。修复过的明长城,没有什么好看的。那时我就知道,风景肯定在绝高处,一口气爬上三个“敌楼”,再上,就是原生态的残墙断垣了。这地方,下面的人看,肯定是“高山仰止”,而我在碉楼上看下边,则人皆如蚁。不知那么低的地方,人们逛起来为何乐此不疲?
  当时是少年心态,动不动就心雄万夫,总想一辈子会干出些大事业来。表现在旅游上,就是攀登必上绝顶处。在八达岭的巍巍高处,呆了两个多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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