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人的回乡故事
邢增仪
一
柯终于决定还是回乡去祭父亲。
当她将此事当一个决定告诉丈夫和兄弟，而不是去征求意见时，他们也就不再有话说。
丈夫和兄弟是柯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个人。丈夫在省政府工作，官不大管的事倒却不小。柯和丈夫的关系虽说若即若离，像当今世界时髦夫妇一样各自享有充分的空间，但柯对丈夫有足够的尊重，用她的话来说是“没有激情还有欣赏”。对兄弟柯更是从未忽视过，因为公司的事实际是他在打理。柯的弟弟天赋很高，有一种去繁就简，去伪存真，举重若轻，判断事物直透本质的才能，而且实际操作能力极强。若非这样，柯这个公司也许早在“宏观调控”的大潮中沉戟。
早就说要回去祭父亲，但一直下不了决心，说是在征求意见，但柯知道这是在加强自己决心的过程。除非真有人说服柯就此罢休。但显然没有人去徒劳，相反必须回去的理由愈来愈多。
第一个理由是今年正好是父亲去世十周年，这又正是柯离开贵州迁徙海南——父亲故乡的十周年。
父亲活着的时候好象从没人给他过过生日，便是今天柯也记不得父亲生日是哪天。但祭日，那和耶稣的受难日同一天的日子柯倒是记得铭心刻骨。每年临近这个时期柯都会频频梦见父亲，全都是些做女儿时和父亲亲昵无间的情形。情景之逼真，仿佛一伸手就可触到父亲温热的体肤。
年年如此，今年尤甚。虽为了却心愿，柯刚写过一篇近万字的《生死十年祭》，将为纪念父亲逝世五周年时作的《怀念》一文中没有讲完、讲透的话又淋漓尽致倾吐一遍，但她仍感意犹未尽。
这也难怪，柯已多年没去上过父亲的坟了。忙，这固然是原因，但更重要的是柯从来以为父亲的坟墓其实就在自己心中，什么样的祭奠都不如心祭。可这种思维愈是临近父亲祭日好象就愈不管用，柯近日来心神不定，做什么事都难以专心致志，所以柯决定还是去还了这个宿愿。
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，柯想把女儿西带回去，柯是有想让女儿接受“再教育”的意思。
女儿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，戎马生涯的父亲临老了把一腔慈悲心肠全给了孙辈。女儿可说是在外公、外婆百般呵护，良苦用心中成长的。该读小学时柯就把女儿领走了，十几年还未回去过，柯觉得愧对父亲。再加上柯一直感到女儿她们这代人虽有许多自己没有的东西，但更缺少了一些什么，而缺的恰又是做人最重要的，柯以为回乡祭祖定能因此给女儿以补益。
按说，要回一趟老家是完全用不着这么费神的。现代交通这么方便，经费也不成问题，俗话说：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”，再难的处境也不至于出不了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