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人的回乡故事

邢增仪

    P县城已遥遥在望。
    P县城有个显著的特征,就是城郊的那一座山。
    那山叫“云落囤”,很有诗意,是说云彩都要落在那儿歇脚的意思。那山顶有个高耸的园锥体,很像外国人的博士帽,很远看见它就知道到家了。
   县城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,没有什么大的变化,像一个千年的妖精死不了也新鲜不了。它们不像沿海开放城市,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,也会有一种强大的惯性推着它,让它们天天都在发生变化,只能是日新月异,愈变愈好。可中国还有许多地方,像P县城这样的,交通不便,资源匮乏,国家没有任何理由,也没有力量普降恩泽,那便只能是寅吃卯粮,苟延残喘,在不死不活中打发时光了。
    汽车驶进城区,先要找个地方对付完中饭,因为司机还要赶回去。
    柯发现主要街道两侧在改建房屋,可建筑材料、沙、石、木头都堆放在街中央,污水流了满地。
    柯很惊讶,没有城建部门么?没有环卫部门么?
    柯她们在沿海搞建筑,运材料的车只能晚上走,车上掉下来一块土疙都要罚款的。可这儿?全县人民的街道成了他们家的堆料场了,柯只能苦笑一声,她知道一群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,那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像大森林地下的树根早已是缠绕不清,再锋利的法律、法规、法则之剑都砍不下去了。
    来来往往的人都似曾相识,这里毕竟是柯生活了近20年的地方,是铸造过她青春梦幻,渲释过她嬉、笑、怒、骂的地方,是收藏着她父亲遗骸的地方,一种亲近从骨子里冒了出来。
    在小饭馆里吃饭时见到了三弟,他这次是回来迁户口的。他随柯去沿海已经好多年,这次他比柯先到P县几天,再加他的太太是地道的P县人,现还有一大家在此地,所以他比柯更像主人,更像回到家一样张罗起来。
饭后司机把柯一行人送到了家。所谓在P县的“家”,早已经没有一个人,柯到沿海后,先后把弟、妹、母亲都带了过去。“家”便只是个像征,“家”仅存一躯壳,只剩下了原父亲单位分给他的已住了几十年的三间平房了。
    房子很老式、陈旧,里边除了桌、床、衣柜已没有任何摆设。外面的院坝很脏,到处是鸡抓狗刨的痕迹,几十米外的公共厕所使空气中有一种消除不掉的异味,但柯一迈进门,一眼看见墙正中父亲的遗像,一种真真切切的“回家”的感觉便涌上心头。
    柯始终也弄不懂,出嫁二十几年,拥有公司也是好多年,条件不知比这儿好了多少倍,但除此外就是找不到像回这个家的那种“回家”的感觉,那种像回到母亲子宫的温馨、依恋、安全的感觉。
因为房一直有人看管,所以不脏也不霉,沿途的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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